那双漂亮的黑色瞳孔里，再次失去了光。

    周奕初怔怔地松开抓着司念的手，难掩面上的失落，“除了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司念打断他的话，面上不见一丝笑意，语气冷得仿佛要将整个春天冰冻，“你又要食言吗？”

    周奕初一愣。

    他想起往昔种种，自己曾经答应过阿念会护他周全，可最后却眼睁睁看着他被前太子带走；自己也答应过阿念会回去救他，可最后却在天下和他之前放弃了他……

    从前，那是身不由己，力有不逮，可是如今，他已经是万万人之上的帝王至尊。

    如今，他再次许诺……

    司念冷淡地拂开，话里带着讽刺，“皇上金口玉言，也要毁诺吗？”

    周奕初没有多想，当即开口，“我答应你！”

    情急之下，他没有再自称“朕。”

    司念的脸色这才缓和了，心里对男主的态度也有了一丝裂缝，也许，男主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程度。

    只是从前，自己低估了那位子对男主吸引力，又或者，只是高估了自己。

    毕竟，他进入的这本不是什么言情小说，而是权谋小说……

    司念在心里不断地劝说自己，男主不恋爱脑，才是好事。

    而另一边的周奕初看着司念，心里想着，看在老七救回了阿念的份上，饶他一命，也不是不行。

    只要阿念能开心，他退步这一次又何妨？

    “阿念你还有什么要求，只管说，朕都能为你实现！”周奕初拉着司念的手，眉目间皆是温柔。

    他的语气像是任性的小孩子得奖之后的炫耀，又带着点让人不适的占有。

    司念思索片刻，想起一件事，“那位代号荔枝的太监如何了？”

    当日，他曾答应保那太监荣华富贵，如今，这点“小事”当然要兑现才是。

    周奕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，但他掩饰得很好，随口道，“一个小太监而已，之前没有注意，阿念既提到了，必定论功行赏，要赏他什么好？”

    司念并没有注意到异常，点了点头，“你……皇上做主就行。”

    注意到司念拘谨的改口，周奕初的手搭在司念的肩上，微微俯下身，看向司念的眼睛，声音不自觉地压低，“阿念，你我之间，不必这么客气。”

    司念被他看得头皮发麻，想起那高达95的好感度，下意识地扭头，退后一步。

    看着那空落落的掌心，周奕初的心里涌起一股无名怒火，他分明已经依着阿念的心思，甚至同意不斩草除根，留下老七，可是阿念为什么还是不肯同自己亲近！

    难道，他心里已经有老七了？

    猜疑，妒忌，恼怒……太多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，周奕初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，终于在目光落到司念那单薄的身影时，原谅了所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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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罢了，终究是自己亏欠阿念太多。

    何必再计较那些，反正以后，陪在阿念身边的人，只会是自己！

    周奕初打定主意，徐徐图之。

    第二日，周奕初照旧穿着私服来见司念；第三日，第四日……

    每日下了早朝，他都偷偷来到宫外，每次来都不许宫人随侍，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提着一屉的吃食来和阿念“私会”，可是不管他怎么附小做低，怎么委屈陪笑，甚至亲自帮忙布菜，各种小心伺候……

    但司念总是神色恹恹，对着他笑得次数还没有对着那匹出生没两个月的小马驹笑得多。

    周奕初渐渐失去了耐心。

    这天踏进院子正看见司念在给小马驹洗澡，一边洗还一边亲昵地唤着，“小枣儿，小枣儿，多吃点，以后可要健健康康的～”

    周奕初站在门外，眼底掀起一阵风暴。

    阿念已经很久没有喊过他了，他们明明每日都见面，却好像一日生疏过一日。

    明明他就站在阿念跟前，可阿念的眼里心里都是那匹小马驹。

    他知道，那小马驹是老七送的那只产的崽儿，原本他就想除掉那只叫小红的大马，没想到天遂人愿，那马死在了青州城的战乱中，可它偏偏还留了一只崽。

    如今，司念看着这小马驹比看眼珠子还要仔细，着实让周奕初更加生气。

    谁知道，司念是不是透过那小马驹在怀念某个送马的人……

    周奕初放下食盒，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门外一直候着的总管太监忙不迭地跟上去，察言观色地说道，“皇上，今日是封陵日，那位要回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回来？他想回哪儿！”周奕初目露凶光，“传朕旨意，封七皇子周慕风为离王，即日赶赴属地岭南，无召不得入京，否则，形同谋逆，斩立决！”

    总管太监心头奇怪，新皇登基以来，毫无顾忌地打压世家门阀，几位成年的皇子几乎都是杀的杀，贬得贬，还以为七皇子这次去皇陵守墓是自掘坟墓，没想到还有出来的机会？

    看来，里面的那位，在皇上心里，还是非常有分量的。

    周慕风被“流放”的消息，司念是好几日之后才听说的，彼时，小九正趴在他怀里，声音都带着颤栗，“师兄，我好害怕啊……你说，六哥会不会对七哥出手啊？”

    少年人说话无所顾忌，可到底是在司念心里扎了一根刺。

    他还记得周慕风拼死将自己从沙场中救了出来，那面红色的旌旗招展在塞北的城池之上，拼命守住了两座城池的功臣怎么就被无缘无故地“流放”了？

    周奕初分明答应了自己，不会动七皇子的！

    将一位生来抱负便是镇守疆土的将军指派到贫瘠偏远的岭南，只为了架空他的势力，拔出他的羽翼，为此不惜让塞北两城布防空虚！这便是帝王的“谋略”吗？还是那肮脏的私心！

    分明已经春暖花开，阳光从窗台里爬到司念的肩头，可他却觉得心冷透了。

    也许，他真的选错了人？

    “阿念？”周奕初兴冲冲地牵着一匹雪白的宝马走进院子，转头就看见了凑在司念身边的周承宇。